第34章 织梦（2）
“你可以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。”美艳少女指着倒地的人们，“他们会沉浸在梦中，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。从他们脸上的喜怒哀乐里，我们可以揣测每个人的内心。再告诉你一件事，可能会有两个或三个人在同一个梦境中哦～”
“如果他们没有从梦中醒来，就会被你控制，是吧？”
“当然，他们无法在我编织的梦中走出。除非——”
美艳少女没有再说下去。
路鸣泽也不在意，他仍然坐在路明非身前，右脚打着节拍。
……
……
路明非继续探索着梦境。
他摘下左胸的堕天使徽章，以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非主流——尽管如此，战术目镜+口罩+劲装的打扮也够非主流了。
校门里还陆陆续续有人走出。
一个蔫头耷拉脑的家伙跟在一小群人身后，背着个大书包，慢慢往前走。
“那个人是我？”路明非很诧异，“梦中世界的我原来是这么个蔫头耷拉脑的怂蛋吗……”
蔫头耷拉脑的家伙没有注意到街边这个穿着奇怪的人，继续慢慢地往前走。他似乎没有目标，只是机械地挪动。
“我得跟上我自己，看看要去哪。”
路明非假装要去买东西，却借着停在路边一辆奔驰的后视镜看“自己”。“自己”的移动速度也是够慢，半天都没转过街角。奔驰车主终于绷不住了，摇下车窗，用看啥B的眼神看路明非。
“见谅。”
路明非小声说了句道歉的话，也不管奔驰车主能不能听见，转身就走。奔驰车主在身后骂了句什么，路明非完全不在意。
和管实验室的教授比起来，奔驰车主的喷人水平往多了说也就是个青铜。路明非在炼金化学实验课上已经被王者骂习惯了，现在被个青铜骂两句，就当那人放了个屁。
“自己”终于转过了街角。路明非左右看看，迅速跟上。
……
……
庞贝•加图索完全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活着的妻子。
当他从强光中解脱，睁开眼睛时，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。对面是个22寸电视屏，正在播放著名的意大利英雄剧Commissario Montalbano （蒙塔勒巴诺探长）。
厨房飘来他最喜欢吃的佛罗伦萨牛排的香气，庞贝从沙发上一跃而起，直奔厨房而去。
身着家居服、腰间系着浅蓝色围裙的女人正在灶台前忙碌，金发少年在旁边给她打下手。
“夫人？恺撒？”庞贝吓了一跳，随即硬生生地咽下想要说的话，再张口时已经换成了其他的语句，“今天吃什么？”
“当然是佛罗伦萨牛排，老爹。”金发少年回了一句，“你不是总说自己可以闻出今天晚餐要吃什么，这次为何不灵了。”
“我这不刚睡醒吗，鼻子还没进入状态呢。”
庞贝应付着回答，手上有意无意地去触碰恺撒和女人。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，这两个人都有触感。
“我不是在梦里吗，为什么我可以摸到他们？”
庞贝很疑惑，但又不知自己该干嘛。他索性又回了客厅里看剧，静待事情进一步发展。
细微的风从窗户吹进房间，庞贝的大脑开始运转，瞬间明白了问题在哪里。
古尔薇格失明后，尽管她仍然可以做很多事，但她的身边会一直缭绕着微风，这也遗传给了恺撒。
而这个古尔薇格身边非但没有风，造型还有些动漫化——庞贝喜欢看萝卜片，上半年还和弗拉梅尔一起看了《普罗米斯》——虽然画风清奇，但这个古尔薇格的造型确实很动漫。
他心下了然，开始不动声色地在家里寻找梦境的bug。
……
……
芬格尔睁开眼时，已经在一艘船上了。
他身边围着一群人，有男有女。
“醒啦？”身旁传来熟悉的女声，“去洗把脸，我们接下来的任务艰巨。”
芬格尔难以置信地回头。
那是个蓝发的女子，身着潜水服。见芬格尔看过来，她向芬格尔笑笑。
笑容绽放的一瞬间，蓝发女子的面容出现了些微扭曲。
芬格尔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。
他找了个吊桶，弄上来半桶水，用力地洗了把脸。有几滴水溅进他嘴里，立刻将他咸得彻底清醒。
“现在所有人都睡醒了，我来进行本次任务动员。”
钢铁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芬格尔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施耐德教授。他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，让自己保持冷静。
……
……
路明非跟着“自己”走进一条小巷。
小巷中还有其他人，但都是半大小子。见有个奇装异服的人过来，也都好奇地注视。
“自己”的速度逐渐加快，最后竟一路小跑起来。路明非连忙跟上，眼看着“自己”穿过另一条巷子，进了个网吧。那些半大小子也从身边走过，都钻进那家网吧的大门。
“原来如此！”
路明非心头一亮，也跟了上去。他的身份证没随身携带，但2009年的网吧管理力度很轻，网吧里大声骂着脏话的未成年人随处可见。路明非随便找了个“出门没带身份证也没带钱，临时起意想上网”的理由，网吧老板居然很热情地给他找了个身份证，让他刷卡上网。
楼下是吸烟区，楼上是无烟区。路明非往里走，一眼就看到了将书包放在一边的“自己”。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，在与“自己”隔一个位置的机器前坐下，熟练地开机，登录QQ。
但当屏幕上跳出“密码错误”的时候，路明非才意识到自己的QQ号不属于2009年。他无奈地打开爱奇艺网站，找到480P清晰度的仙剑三，忍着卡顿和低画质的双倍恶心看剧。
半大小子们悄悄向这边集结，路明非看在眼里，悄没声色地摘了耳机。
“让开让开，我们找里面那个小子有事！”
还带着三分稚嫩的声音粗暴地呼喝。路明非抬头看了眼“自己”，见“自己”还在专注地打游戏。路明非不仅没退，反而挡住了那些半大小子的去路。
“你们找他有什么事？”
“你是哪来的？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吧？”领头的半大小子轻蔑地笑着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，“我们找他也没别的事，就是管他借点网费。要是你想多管闲事……我当然不介意收两份钱，是不是兄弟们？”
回应他的是一片大笑声。
“你成年了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没成年，是不能用刀子的。而且你想用刀子的话，应该先去找个师傅。”
路明非突然动了。
虽然他的近战杀伤力和技巧都不如师兄，但如果对手是这种拿个弹簧刀就敢出来得瑟的半大小子，路明非有自信能打一个排。假设楚子航是战斗力10000的冻柿饼，这几个半大小子就是几个战斗力连5都没有的烂柿子。啃不了冻柿饼，难道还捏不动烂柿子？
没过五秒钟，领头的那个半大小子已经捂着手腕躺在地上，弹簧刀也出现在路明非手里。
谁都没看清路明非是怎么出手的。
“自己”还在打游戏，丝毫不关注这边的闹剧。
路明非捏着弹簧刀，跨过地上的那家伙。半大小子们惊恐地退后拉开距离，生怕路明非突然出手。
“不会用刀子但还习惯性动刀子的话，刀子只会伤到你自身。”路明非将弹簧刀放进自己的口袋，“我不想伤害未成年人，滚吧。”
半大小子们如释重负，连滚带爬地溜了。
路明非回到座位，“自己”也已打完了一盘游戏。他摘下耳机，看着路明非。
“谢谢你。”
良久，“自己”小声说。
“你不回家吗？”
“家里没意思。婶婶和堂弟都不喜欢我，我还不如在这里打星际。”“自己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，“对不起，我不该说这些的……”
路明非似乎听到了路鸣泽的冷笑。他在心里回了句脏话，将手递给“自己”。
“自己”怔怔地看着路明非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。
“我送你回家吧。我敢肯定，那些小混混没有走远，他们就在这附近，准备埋伏你。”
“可我想再和老唐打两局星际。”“自己”恹恹地开口，“我回家就是挨骂和被堂弟欺负，真的很没劲，不如和老唐打星际。”
“你总是这种状态，怎么可能不被家里人骂。”路明非见劝不动“自己”离开，索性直接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，“你成绩如何。”
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？”“自己”重重地将鼠标摔在鼠标垫上，“大哥，我很感谢你帮我打跑了那些混混，但我的生活状态、我的成绩和我的家庭和你没有一点关系。就算他们在哪里埋伏我，最多也就是抢走我身上的零钱。我没钱来上网，可能还会专注于学习，你说有没有道理？”
“这是纯摆烂的说辞。就算你的钱被抢走，你真的就能专注于学习？相信我，你的注意力会放在如何搞到下一笔钱来上网，而不是学习。”
路明非还没说完，“自己”就重新戴上了耳机，沉浸在星际争霸的世界中。路明非无奈，也没有继续顶着双重恶心看视频。他和网吧老板说了句记账，走出网吧，站在招牌下。
“如果我没有遇到师兄，我也会变成这样吧。软弱，无节制地摆烂，被婶婶骂，被路鸣泽欺负，之后更加软弱，继续摆烂，恶性循环。”
路明非去口袋里摸出那个弹簧刀，将它折断，丢进了网吧门边的垃圾桶里。
“现在的我过得很好，但我心中依然残留着想要变得软弱和无节制摆烂的那个自我。”
路明非在网吧门前踱步，轻声说。
“所以我才会经历这样一个梦境，梦中的我也是真实的我，只不过是另一种可能，一个成绩差劲、体力不行、对格斗一窍不通，更不会操纵时间，只能在网吧里摆烂，丝毫不想着努力改变自己的我。”
“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呢？”
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。路明非回头，发现那个背着书包的“自己”已经走出了网吧。
“我从不否认自己还有着想要摆烂这一面。”路明非转过身，庄重地面对“自己”，“在球场上被换防到的内线碾压、在刚进狮心会被师兄高强度训练时，我不止一次想过放弃。”
“但你认为自己变得很好了吗？你心中仍然存在摆烂的想法，所以你努力的目的只是为了说这些漂亮话？”
“我承认我还没有变得很好，我也承认心中还有阴暗面，但正因如此，我才是完整的我。”路明非拔剑出鞘，“无论是想努力的，还是想摆烂的，都是真实的我。因为我心中有着摆烂的想法，为了努力克服它，我才要撕破从前的茧衣，忍着痛苦前进，为了迎接美好的未来。”
“自己”惊讶地看着利刃出鞘的路明非。
“我的未来，我的故事，由我自己来创造！”
路明非举剑高呼。
耀眼的光芒四射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……
作者的话：
我重新翻阅了龙一到龙三。
梦境中的“自己”是那个经历过很多事却毫无成长的路明非，包括但不限于嗯玩星际、想追陈雯雯却不做实际行动、想追师姐但丝毫不付出、跟在师兄和会长身后等躺、要不是被正副校长偷着强化丝毫不锻炼基础体能、屠龙靠路鸣泽反过来烧命的路明非。
这不是一个主角（主骑）该有的模样。
我依然保留着自己的观点：哪怕之前确实是个软弱的少年，在短刀插入好兄弟心脏之后，路明非就已经不是从前的路明非了。鲨过人的人在气质上都会有明显改变，更何况路明非杀死的是超古代伟大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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